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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人出其君、岂使肆民上——流亡的卫献公与霸主对卫国的干涉

周灵王十三年(前559年),卫国卿士孙林父因为被国君卫献公故意羞辱,又借以《诗经.小雅.巧言》来讽刺自己没能力,只会耍小聪明、惹事生非,在忍无可忍之下率孙氏封邑戚地的私兵攻入国都帝丘,将卫献公驱逐出国都、逃到齐、卫交界的鄄地(山东菏泽鄄城县)暂避。

此后,在孙林父派出的党羽持续追杀下,狼狈不堪的卫献公再从鄄地逃到阿泽(地名),几乎命丧追兵、卫国士人庾公差、尹公佗两人之手;幸好是为卫献公驾车的车御:公孙丁箭术高超(再加上庾公差有意手下留情),卫献公才得以逃脱追杀,与弟弟公子鱄一起跌跌撞撞地逃入齐国境内,侥幸保住了性命。

从追兵箭下逃脱的卫献公在进入齐国境内后,与他先期到达齐国的嫡母定姜会合(定姜是齐国宗女,卫献公之弟公子鱄生母;在孙林父发难时,定姜抢先离开帝丘,逃到母国齐国去避难);而单独逃亡到齐国的卫献公另一个弟弟子展,也闻讯前来和两位兄弟会合。

暂时获得人身安全后的卫献公,觉得这一次自己能从孙林父的追兵箭下保住性命,那都是卫国先君们在地下保佑自己的缘故;于是,卫献公命随自己逃亡到齐国的、掌管卫国宗庙祭祀的‘祝宗’(这也是一个好运气的人,居然能随国君顺利逃到了齐国)设下祭祀的场地和祭坛,亲自向祖先们汇报了自己这次逃亡他国的前因后果。

在祭祀中,卫献公还口口声声向诸位先君诉苦,说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罪过,都是逆臣孙林父为了夺权而发动政变、悍然作乱的缘故。

当时,陪同卫献公一起进行祭祀的还有他的嫡母定姜,以及子展、子鲜(公子鱄)这两个弟弟。而对于卫献公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还不知反省、只想着推诿自身责任的‘没品’行为,被此次作乱波及、不得不一起逃亡回母国的定姜更是怒不可遏。

因此,定姜大声地斥责卫献公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说:

“住嘴!如果这里没有神灵,你的这番巧言令色、胡说八道的话是说给谁听的?如果神灵确实在上聆听,那你就应该据实相告、不得欺骗诸位先君。你自己有罪没罪,难道我们这些随你一起流亡的人不知道么,为什么你要说把自己说成无罪?

你之前在国内时遇到任何国事,都不与执政的卿士们商量斟酌,反而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嬖臣商议,这就是你的第一条罪;孙林父和宁殖,都是先君定公时期就受重用的卿士,先君临终前,曾指定他们做你的师、保,而你继位后却无礼对待他们、轻视他们,这才造成了如今不可收拾的局面,这是你的第二条罪;我是先君的正室夫人,曾经尽心尽力地准备好手巾和梳子来事奉于他,而你继位后,却像对待公宫内的低贱婢妾一样地对待我,不敬我是先君的夫人,这就是你的第三条罪!

有这三条罪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向先君们奏报这次逃离卫国的真实原因,不要再说自己没有罪过的话!”

当年,卫定公刚去世、卫献公还没有正式继承卫侯之位、以太子身份给卫定公举哀操办葬礼的时候,他就曾在卫定公的‘哭葬’仪式上显露了‘喜形于色、迫不及待’的轻浮举止,态度很不庄重。

那个时候,一起出席卫定公葬礼的定姜就曾担心——卫国将来一定会有祸事由这位新任国君所引起,而自己也会被新君所特别针对。现在,定姜的猜测果然一一应验了。

卫国发生内乱、卫献公被驱逐出国、到齐国流亡后,鲁国国君鲁襄公听说了此事,便派大夫厚成叔前往卫国,去慰问一下遭逢动乱的卫国人(鲁襄公这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卫国动乱、国君出逃后,怎么去慰问赶走国君的卫国贵族,而不去慰问逃亡在外的卫献公呢,实在不好理解;也许,鲁襄公这是借机来探听卫国地虚实吧)。【伯虎42首发】

厚成叔来到了卫都帝丘后,对迎接他的卫国大夫们询问说:

“寡君特地派遣瘠(厚成叔名瘠)来向贵国慰问——听说贵国的国君无故丢失社稷、流亡别国,因此才有瘠的这一次出使。鲁国和卫国,是长久以来的同姓盟国,瘠来之前,寡君曾有交待,要我私下里问一问诸位大夫:‘即使贵国国君确实不修仁德,但臣子们中,一定也有不明事理的人;国君在上不宽容,臣子们在下也不尽职,双方的积怨已积攒很久了,这才酿成了这次的祸端。事情已经至此,你们现在又打算怎么办呢?’”

实际执掌卫国国政的大夫们(以孙林父为首)则派大夫太叔仪出面回答厚成叔说:

“下臣们行事无度、没有才能,这才得罪了我们国君。但国君不但没有依法惩处犯错的臣子,反而一走了之、抛弃了社稷,这件事成了贵国国君的忧虑,真是太令人遗憾了;对于贵国不忘盟友之谊,特地让您来慰问下臣们,以展现贵国对我国的友好姿态,下臣们不敢忘怀;谨在此拜谢贵国国君的君命,再拜谢他对下臣们的哀怜。”

从卫国回国、并向鲁襄公复命完毕后,厚成叔又特地将使卫经过告诉了大夫臧孙纥(臧武仲),并感叹地说:

“有太叔仪这样的大臣留守国内,又有公子鱄这样的兄弟在危难之时仍旧愿意与国君一起流亡,国内有人安抚、国外有人经营,我看卫侯这次不会有什么事,他以后应该还是能平安回国、继续为君的。”

卫献公逃到齐国后,看在定姜和公子鱄的面子上(定姜是齐国宗女,公子鱄则算是齐国的外孙),齐国国君齐灵公对落魄的卫献公很是慷慨,不但安排他带着家眷侍从们住在郲地(山东龙口莱子城),还承诺将来卫献公一旦复位回国,郲地的粮食收成都可以由他带走;因此,卫献公对齐灵公可以说是感激涕零。

(齐灵公这么做明显是在下注,意图借卫献公这个流亡国君的身份来搅乱以晋国为首的诸侯联盟的稳定,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好让晋国顾此失彼、失去对联盟的绝对控制权,最后让齐国从中得利。)

卫献公刚刚在齐国安顿好,鲁国大夫臧孙纥(臧武仲)就特意从鲁国赶去齐国,向卫献公表示慰问(也许是鲁襄公的授意,两头下注嘛)。但流亡日子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卫献公,那个‘轻慢作死’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和臧武仲会面交谈中不但态度极其粗暴,而且言语也非常地无礼,一点都没有吸取之前的教训。

在压着火气结束了和卫献公的会谈后,从正堂内出来的臧孙纥对随自己前来齐国的家臣们说:

“我看厚成叔的判断也不大准确啊。卫侯现在逃亡在外、居无定所,但还不知悔改前错,他说出来的话就好像粪土一样,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回国、恢复国君之位呢?依我看,他必定不能回国了。”

臧孙纥和卫献公见面后大发脾气、断言卫献公不能回国的话,很快就传到了卫献公的两个弟弟子展和子鲜(公子鱄)的耳中;为了获得鲁国的支持,将来能顺利回国,子展和子鲜立即拜见了臧孙纥,先就卫献公的‘无礼举止’向臧武仲道歉,又在随后的交谈中显现了两人彬彬有礼、通情达理的良好素质。

就这样,在与子展和子鲜见面交谈之后,臧孙纥立即改变了之前自己对卫献公的看法,由衷地赞叹说:

“看来,卫侯还是有机会能回国复位的。他这两个弟弟(子展、子鲜),言谈举止既通达又有礼,品行高尚,也一心辅佐卫侯;两个人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卫侯有这两个弟弟在身边,想不回去都难啊。”

当初卫献公被驱逐流亡到齐国时,卫国右宰‘穀’先跟着卫献公逃亡,后来又从齐国偷偷地逃回卫国;得知‘穀’从齐国逃回来后,卫国执政大夫们(就是孙林父、宁殖等人)要杀了他。‘穀’则辩解着说:

“过去的事情(指跟随卫献公逃亡,和国内的大夫们作对),我本来就不是乐意去干的。我身上穿的是狐皮的衣服,但袖子却是羊皮的(代指和卫献公逃亡之事是虚与委蛇,心中还是和国内大夫一条心)。”

于是,卫国执政大夫们赦免了‘穀’,让他继续以右宰身份参与国政。

卫献公出逃后,卫国就没有了(在位的)国君,而国不可一日无君,在孙林父和宁殖的主持下,卫国贵族大夫们改立公室成员公孙剽为新任国君,并由孙林父、宁殖担任正卿来辅佐他治理国政,这就是卫国第二十六代卫侯——卫觞公。【伯虎42首发】

(有关卫觞公的身份,《史记》说是卫定公之子、卫献公之弟,名公子秋;《左传》则记载是卫定公之弟公子黑背之子,名公孙剽,字子叔;这里采用《左传》的说法。)

卫国发生政变的消息,自然会在最短时间内就传到了盟主晋国的国内;得知消息后的晋悼公,便在一次召对臣子时就此事向在身边侍奉的晋国贤臣、太宰‘乐师’师旷询问他的意见;晋悼公还首先说道:

“卫国大夫们居然发动作乱,赶走了他们的国君,他们这么做,不是太过分了吗?”

师旷回答说:

“这件事的发生缘由,也许是他们的国君做得实在太过分了。一个品行高尚的国君,一定会做好奖赏善良、惩罚邪恶的本职,抚养他的百姓好像抚养儿女一样,护佑国人的安全好像昊天照顾天下一样,容纳子民好像大地承载万物一样。

这样贤明有德的国君,百姓们尊奉他、热爱他就好像对待父母;尊敬他、景仰他就好像对待日月;崇拜他、恭敬他就好像对待神灵,敬畏他、遵从他就好像对待雷霆,哪里是一场祸乱就能轻易够赶走的呢?

一国的国君,是国家祭祀神灵和昊天的主持者,同时也是一国百姓的心中希望。如果让百姓们的财产经常缺乏,让昊天和神灵失去了有资格的祭祀,那么百姓必定绝望,国家也没有了主人,哪里还用得着这个国君呢,不赶走他还等什么?

昊天生万物,又设立了让百姓拥立国君来治理他们、教化他们,不让他们失去淳善的天性的规则,还为国君设立辅佐之臣,让他们去教育、保护国君,不让为君者做事太过分。由于昊天的这样安排,因此天子有公卿辅政,诸侯有卿大夫佐治,卿士设置了侧室,大夫也有贰宗,士人有自己的朋友。

至于庶人、工、商、皂、隶、牧、圉等各种不同行业的人,都有他们各自亲近的人,这些都是用来互相帮助的,善良的行为就给予奖赏,有了过失就及时纠正,出现患难就马上救援,犯了错也能立即改正。

有了这些在身边帮助、辅佐自己的人,才可以不断修正自己的行为、改正自己的过失;自天子以下,诸侯、卿士、大夫、士、庶人都各有他们的父兄子弟朋友来监督他们,随时补救他们犯下的过失。

一国之中,太史负责记载史实,乐师负责创作诗歌,乐工负责诵读箴谏,卿士大夫负责规劝开导,士人负责上传下达,庶人负责监督言路,商人负责经营,工匠负责各自的技艺;人人都有自己的职责所在。

所以《夏书》中才说:‘宣布诏令的官吏摇着木铎在大路上巡行布告,官师则进行规劝,工匠们呈献各自的技艺以作为对上位者的劝谏(遒人以木铎徇于路,官师相规,工执艺事以谏)。’

如果正月初春的时候,有人在路上摇动木铎宣告四方,那就是由于劝谏失常、破坏了规矩的缘故。昊天爱护万民百姓、所作所为无微不至,难道会让某一个人(指卫侯)在他的百姓们头上任性肆意妄为、以放纵他心中的邪恶而失去了天地之间原来的本性么?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师旷,不但是春秋时期晋国著名的音乐大师,他更是晋国的贤臣、太宰,晋国的内政、外交、军事、民政等各项事务,师旷都有参与其中,且以身作则、建树颇丰,可以说相当于晋悼公的半个‘君王师’了。

而师旷用这么详细的长篇大论,把当时人们所普遍遵循的《周礼》礼乐制度之下,上位统治者和普通的被统治者之间的行为准则和道德规范的彼此关系给说得明明白白,立即就让本来就很聪明的晋悼公完全领悟——

师旷的意思就是直指卫献公的所作所为是破坏了大家都应该遵循的礼乐制度,和君臣都要守住的行为规矩,这才被忍无可忍的卫国大夫们给赶出了国、流亡在外;卫献公有现在的下场,确实是个人的咎由自取。【伯虎42首发】

虽然卫献公被国内的贵族们赶出了国都流亡在外,而卫国也已经改立了新国君(卫觞公),但晋悼公毕竟是‘诸侯霸主’,假如不对此事做出表态、而是放任自流的话,那么晋国的霸主权威可就受到严重的挑衅和损害了。

因此,不甘心的晋悼公又向执政正卿、中军将中行偃去询问,请他也发表一下看法,或者表明是否出兵讨伐卫国的意见。面对国君的询问,中行偃考虑再三后回答说:

“现在卫人已经拥立了新的国君了,我们如果像以前那样,召集诸侯们前去讨伐的话,先不说一定就能成功,就是劳动诸侯们跑这一趟,大家也难免会生出怨言的。

依下臣之见,不如先观望观望目前的情况,根据现状而安定卫国为好。史书上曾说:‘因重而抚之(因为已经安定,而对其加以安抚)。’如果卫国的局面还是内乱不止,我们去讨伐它是对的;但卫国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再就讨伐就不好了。

当年,殷商的开国功臣仲虺曾说过:‘亡者侮之,乱者取之,推亡固存,国之道也(即将灭亡的国家可以去欺侮,正在经历动乱的国家可以去获得;推翻已灭亡的、巩固已存在的,这是国家的常道);您现在不必着急,还是先安定卫国、静观其变,以等待将来的机会吧。”

听了师旷和中行偃的劝说后,晋悼公打消了讨伐卫国的心思,转为要安定卫国、保持晋国联盟的稳定。

同一年、也就是周灵王十三年(前559年)的冬天,在晋悼公的诏命下,晋中军佐士匄与鲁国季孙宿、宋国华阅、卫国孙林父(此次事件的当事人)、郑国公孙虿(子蹻)、以及莒、邾两国的大夫一起在孙林父的封邑戚地举行了会盟,其目的就是商讨安定卫国局势、恢复盟友间的正常交往。

卫国以及卫献公的故事,下一篇文章继续讲述。